MK1

文/CK

· 爱在天地震动时

(MK是missionary kids 的简称,如今改称TCK,即third culture kids第三文化孩子。)

“怎么突然离开工场?”我们初次见面就有一见如故的感觉,所以,直截了当我就进入核心话题,我确实出于关心,并非好奇。毕竟你们已经在宣教工场超过十年了,应该逐渐扎根本土,怎么突然撤离?

你简单地说:“就为了孩子。”

我不敢再多问,因为我意识到背后的故事,不是每位宣教士子女都蒙神祝福,像戴德生后代那样。这些年来,我听闻不少关于宣教士子女的悲哀故事。

长年累月,他们像候鸟般,时候到了就迁移,痛苦的是,一旦稳定下来再迁移是很耗感情的,人不如鸟,生活在空中,若是长年迁移,生活在一个似乎属于自己又不属于自己的土地上,人难免不逐渐变得抽离。

那次与你们见面原本是特地来向你们请教少数民族的宣教经验,没有想到后来我们的话题还是围绕在孩子。那次我也带着孩子,其实我们的谈话常常被我的孩子中断,还好,你们能理解,就因为这样,你告诉我更多背后的故事。

你说:“孩子在工场上患了忧郁症,他的情绪最终失控,结果我们匆忙收拾一切,带着沉重归来。”

我们见面的时候,你们的孩子基本已经稳定下来,也接受治疗,只是还有说不出的感受,特别对于孩子。然而,你们没有因此弃绝上帝的召命,就像献以撒的决心,你们认定宣教路上孩子受伤是早已预料的。你告诉我,孩子逐渐康复后,你们还是会回到工场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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孩子与分母一起付上代价

后来回程的车上,我被你们的信心感动良久。孩子已经安然躺在我的腿上睡去了。看着孩子,对于面前我们的宣教路,我突然踌躇起来,孩子毫无选择地必须跟着我们成为宣教士,一起完成上帝的托付。将来他们懂事以后,拥有自主权的时候,他们会为这个被冠于的身份而感到光荣吗?然而,背后他们要和我们一起付上代价,至少我们注定要漂泊。

我不敢想象孩子要付上什么代价,作父母的理当就是尽一切的努力把最好的给孩子。有宣教士为了孩子的教育安排,就把才7岁的孩子,送到遥远的另一边,转搭了两班机,在空中飞达25个小时后才抵达的地方入读宣教士子女寄宿学校。

7岁的孩子这样长期与父母分离,是怎样的感受呢?

我的孩子有一天没有见到我就哭得凄凉了,那天为他洗澡的时候,孩子看到我的头发少了,就问:“爸爸,你的头发怎么这样少?”

我告诉孩子:“因为爸爸老了”,孩子说:“爸爸,你可以不要老吗?”

我以为孩子不喜欢我头发稀薄,我问:“为什么呢?”孩子说:“因为我不想你死。”

我告诉孩子每个人都会死,但是孩子哭了,他说很怕见不到我了。我紧紧抱住孩子,不再说什么,并承诺孩子说:“爸爸答应你,直到你长大为止,我都不会离开你。”孩子在我的肩上说:“那我不要长大了。”

我害怕上帝突然要我献以撒。孩子让我的信心变得矛盾起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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孩子的教育安排

很快,我们就与所有宣教士面临一个共同难题,就是孩子的教育安排。在这个看来属于我们又不属于我们的地方上,要融入当地的教育系统需要多方面的考虑,因为什么时候,我们突然被迫撤离,孩子的教育会因此中断。

有人就宁愿把孩子送到宣教士子女学校去了,我们则期望陪伴孩子一起成长,我甚至期望孩子在中国文化底下受教育,许多宣教士子女都非常西化。有宣教士提醒我,宣教士子女注定要受伤,放手吧。

为了孩子的长远教育,我把孩子送去遥远的一方,长期与孩子分离,虽然没有耽误孩子的教育,但是,我可以预计我们与孩子的距离将会越来越远。

必须这样吗?上帝啊,请原谅我,我不会爱孩子过于爱你,但是,过去宣教士子女经历的伤害,我不想重复在孩子身上。更糟糕的是,有些宣教士子女不再信耶稣了。这是极大的讽刺!

或者,我这样祈求——宣教路上,难免受伤,只是,即使受伤了,也让我们有承担伤害的勇气与能力,包括我们的孩子。